我第一次走进南通那家KTV片场做日结模特的时候，才二十出头，兜里揣着不到五百块，想着赚点外快补贴家用。前台小姑娘看我一脸懵，笑着递过来一份《服务协议》，上面印着“日结模特，自带安全措施”几个字，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天，才敢伸手接过去。后来领队老张带我转悠，指着后台那些穿着暴露的小姐姐说：“看明白了吗？咱们这行，光鲜是给别人看的，累是给自己受的。”

　　老张是片场的老油条，以前也是日结模特出身，后来靠嘴甜手勤混成了领队。他跟我说：“靠谱领队每天在，就是为了让你们这些新人少挨骂，多赚钱。”我当时没太在意，直到后来被一个喝醉的客户当众摸胸，才明白老张话里的分量。

　　南通的KTV片场，生意其实挺惨淡。不像南方大城市那样遍地开花，这里更多的是小作坊式的，老板们眼里只有流水，管你有没有尊严。招日结模特，是因为流动性大，省得培训成本；要靠谱领队，是因为没人愿意管闲事。我见过最惨的一次，是场子里来了个醉酒闹事的客人，把一个模特的裙子都撕破了，领队吓得脸都白了，最后还是老板亲自出面才摆平。第二天，那姑娘没来，老张偷偷跟我说：“这种人，咱们惹不起。”

　　领队这活儿，听着简单，其实比模特还累。得看老板脸色，得应付客户刁难，还得时刻盯着模特别出岔子。我认识一个领队叫阿强，瘦得像根豆芽，却能把场子管得服服帖帖。他跟我说：“靠谱，就是得让人放心。模特怕你克扣工资，客人怕你太横，老板怕你撂挑子。”这话听着像废话，但细想一下，确实如此。

　　有一次，我亲眼看见阿强为了保住一个模特，挨了客户一顿骂。那客人喝高了，非要摸人家姑娘的屁股，阿强站在中间，一边道歉一边挡着，最后那姑娘没受损失，阿强却把嗓子喊哑了。第二天，老板给他涨了工资，我问他值不值，他咧嘴一笑，露出两颗虎牙：“值。人活着，不就图个心安吗？”

　　但人心这东西，最是难测。我见过太多“不靠谱”的领队。有的克扣工资，有的把模特介绍给黑中介，有的甚至和客人搞不正当关系。记得有一次，我跟着一个领队去见客户，那客户是个变态，非要模特陪睡。领队为了赚提成，居然默许了。我当场就火了，差点跟他动手。后来那模特跑了，领队也没了收入，最后被老板开除。我看着他被保安拖走，心想：“人啊，有时候为了钱，连脸都不要了。”

　　这些年，我见过太多人在这行里挣扎。有的坚持底线，最后转行做了别的；有的妥协了，成了老油条；还有的，彻底沦陷了。我后来也当过领队，赚得比以前多了，但心里总像压着块石头。有一次，我带了一个新人模特，她特别单纯，问我：“领队，咱们这行，真的能干吗？”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，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
　　其实，这个行业的问题，不在于模特，也不在于领队，而在于那些只看钱、不管人的老板。他们把KTV片场变成了大染缸，让每个人都变得面目模糊。我后来离开片场，开了个小店，生意不好不坏，但至少能睡个安稳觉。有时候路过那些KTV，我会想起老张、阿强，还有那些陪过我、被我伤害过的人。

　　靠谱领队每天在，是为了维持这潭浑水的表面平静。但真正改变行业的，不是几个好人，而是那些愿意站出来的人。我后来才知道，老张其实是个老实人，他之所以能混成领队，是因为他始终记得自己当模特时的苦。他说：“人活着，不能忘本。”这话听着老套，但放在这行里，却是最难做到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