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那家号称“素质最高”的徐州夜总会里，我干了快三年。他们老爱挂在嘴边那句话是，“我们这儿不一样，讲究的是规矩和素质。”这话听着挺耳熟，像极了某些人给自己找的体面。刚进去的时候，我半信半疑，心里琢磨着，这年头，还能有啥不一样的夜场？后来慢慢发现，还真有那么点意思。

　　我注意到，那家店的门面确实比别家亮堂，装修也讲究，不是那种俗气的大红大绿，而是弄了点暗金暗木，灯光是那种暧昧的暖色调，一进去就让人觉得，嗯，这里的人，大概不是寻常之辈。果不其然，客人的层次也确实高一些，不像别的地方，三教九流都有。他们消费也大方，一杯酒动不动就上千，而且规矩多，不能随便摸，不能瞎来事，服务员都得客客气气，笑脸相迎。这倒是让一些胆小或者没眼力的姑娘们觉得，这里“正规”，在这里上班“有面子”。

　　所谓的“素质”，说白了，就是规矩。这里的规矩多得很，从着装要求，到服务流程，再到怎么跟客人说话，都得按着谱来。比如，不能顶撞客人，就算客人过分了，也得忍着，找个合适的方式化解。这跟别的地方比，确实“高级”不少。但说实话，这种高级，对咱们这些上班的人来说，负担也挺重。你得时刻绷着神经，像个精致的木偶，得会察言观色，得会说话，得会装傻充愣。有时候累得骨头散架，还得强装欢颜，那感觉，就像穿着高跟鞋走钢丝，随时都可能摔下来。

　　说到收入，那家店确实也“实在”。他们搞“安心上班即可日结”，这话说得挺诱人，听着就让人安心。不像有些地方，压工资压得厉害，干一个月，拿到手的可能就剩一半，还得看老板脸色。在那儿，你只要正常上班，干完一天，第二天一早，钱就能到手。这确实是个优点，尤其是对我们这些急需用钱的人来说，挺方便。我刚开始的时候，一个月能挣个万把块，虽然不多，但在徐州，也够花一阵子了。

　　但“安心上班即可日结”的背后，其实也藏着不少隐情。比如，你得保证出勤率，不能随便请假，就算生病了，也得硬撑着。而且，这里的收入跟客流量、客人消费额直接挂钩，你得拼命拉客人，拼命推销酒水，不然收入就少得可怜。有时候，为了一个客人，得跑断腿，说破嘴，还得赔着笑脸。这跟“安心”二字，可差得远了。

　　我认识一个姑娘，叫小丽，刚来的时候跟我一个组。她人挺老实，做事也认真，但就是不太会来事儿，客人稍微一挑眼，她就懵了，不知道怎么应对。结果呢，干了没多久，就被客人投诉了几次，老板也批评了她好几次。她后来跟我说，她觉得特委屈，她觉得自己挺老实的，怎么就干不好呢？我听了，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。我想，这可能就是行业现实吧，光有善良和努力，是不够的，你还得学会“规矩”，学会“来事儿”。

　　在那家店，我见过的姑娘们，各有各的活法。有的精明能干，深谙人情世故，在客人中混得风生水起，收入也高，但看起来也挺累的，脸上总是挂着职业的微笑，让人看不清底细。有的老实本分，就想安安稳稳地挣点钱，但往往没什么起色，只能勉强维持。还有的，则是另一种极端，她们不拘小节，跟客人打成一片，收入高，但人缘也差，经常被客人骚扰，甚至遇到过更过分的事情。我看着她们，心里挺复杂的。我想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，只是不知道，她们选的路，是不是真的自己想要走的。

　　徐州的夜总会行业，其实挺乱的。大大小小的场子有好几十家，竞争激烈得很。有的地方，环境差，管理乱，姑娘们待遇低，还经常受到伤害。有的地方，则相对好一些，但收费也高，姑娘们得花不少钱买衣服、做美容，才能跟上场子的档次。总的来说，这个行业，就像一个大染缸，能把人染黑，也能把人染白，全看个人的造化。

　　我在那家店待了三年，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，变成了一个能说会道、八面玲珑的老油条。我学会了怎么跟客人打交道，怎么推销酒水，怎么应对各种突发情况。我也赚了不少钱，够我付房租、交水电费，还能偶尔给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。但说实话，我心里也清楚，自己并没有真正“融入”这个行业。我总觉得，自己像个过客，在这里赚点钱，然后就会离开。

　　我反思过很多次，自己为什么要来夜场上班？是为了钱吗？是的，但又不全是。我想，可能还有一部分原因，是为了体验生活，为了看看这个世界的另一面。但不管怎么说，这份工作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。它太消耗人了，不仅身体上，更是精神上。长期待下去，人很容易迷失自我，忘记自己是谁，自己想要什么。

　　现在，我已经离开那家店了。我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，虽然收入没有在夜场那么高，但至少能让我安安稳稳地生活。我有时候还会想起那些日子，想起那些姑娘们，想起那些客人。我想，她们现在怎么样了？是不是还在夜场上班？是不是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？

　　我不知道答案。但我知道，无论她们选择什么样的路，我都希望她们能过得好。因为，我们都是这个城市的女儿，都值得被尊重，都值得拥有更好的生活。

　　夜场的门，总是开着的。无论你走多远，它都会在那里，像一个巨大的漩涡，吸引着无数人走进去。而那些走进去的人，有的会被吞噬，有的则会找到自己的出口。只是不知道，出口在哪里，路又在何方？这大概就是夜场的魅力吧，让人着迷，又让人恐惧。